◆和智楣

立春剛過，拂面而來的風中便多出了幾絲不易覺察的暖意。

最早觸摸到這縷春的氣息的，是小區花園里那株裊裊婷婷纏繞在花架上的葉子花。它先是一朵兩朵，后是一枝兩枝，如同一位丹青妙手，輕輕一筆落下，抬起，沾上彩墨，再一筆落下，沒過幾天，所有的枝枝蔓蔓就綴滿了繁花朵朵，濃墨重彩地描繪出一幅顏色艷麗的早春水墨畫。

入春后，我常在陽臺眺望，目光幾乎都會落在那株葉子花上。葉子花的顏色是緋紅色，比大紅更艷更燦爛更耐人尋味，浸染在一片嚴冬遺留下來的枯萎衰敗景色中，顯得格外醒目，生機勃勃。使得原本暗淡的初春色彩霎時鮮亮起來，春意瞬間盎然，縱情而又跋扈地在我眼中綿延，每深看一次，就夜難成寐。

仿佛是在回應葉子花那明艷艷的召喚，接下來的日子，星星點點的綠意也沐浴著日漸濃郁的春的氣息陸續冒了出來。遠處的山巒，近處的樹木、草地，圍墻上的蔓藤，家里的那盆玉蝶……嫩綠、青綠、藍綠、黃綠、深綠、黛綠、墨綠……還沒到仲春，層層疊疊的綠色就已或深或淺或明或暗地蔓延到整個世界。

到了陽春三月，春的繽紛色彩已灑滿大地，悄無聲息地彌漫到萬物心間，并迅速生根發芽，在大地原本灰暗的色調上開花結果，鮮活而又清盈地呼喚出人們眼中無窮無盡的眷念與愛意。

一天中午，經過一樓的陽臺，幾聲響亮的說笑聲纏住了我的腳步。循聲望去，這家的客人正圍住一盆開得熱鬧的紫紅色燈籠花“嘖嘖”稱奇。想來，他們是被這春的色彩驚艷了。相視而笑后，我繼續微笑著從綽約多姿的樹的倒影上走過，享受著柔和的金色的陽光，看著天上比藍還要藍的天，比白還要白的云，目光不時被擦肩而過的萬綠叢中的一點紅、一點粉、一點紫、一點黃所牽引，心里不禁輕輕柔柔地蕩漾起十里春風，暖暖的，綿綿的……

春有色，浪漫、溫暖、美麗而又繽紛，在嚴冬遺留下來的灰色大地上生長著、歡笑著、妍麗著，讓沉睡已久的世界蘇醒了又陶醉，迎來了春的盎然與跳躍，讓人們經歷了一季黯淡的雙眼中，閃現出一道又一道驚艷的亮光。

那日，獨自在家翻看閑書，春風拂面，花香隱約，陽光和煦，不經意間讀到一首名為《春天》的小詩：“溫暖而曖昧，萬物復蘇，戀愛的雀鳥在屋檐上，翠綠鳴叫，我要奔跑，要染漂亮的紅指甲，我要讀小說里的愛情，用以防身，和再次葬身……”

春風正暖，春色正好，一個正值韶華的少女因為春天的蓬勃和朝氣，突然就觸摸到了自己的青春。她描了眉施了粉，穿上絢麗的新春裝，涂上紅艷艷的口紅，再染上紅艷艷的指甲油。她要在這個春天，談一場感天動地的戀愛。而那唇間和指尖的紅，便是她最張揚也最驕傲的告白。